东南西北杀人事件
赤川次郎
「第一章」
“来了!”
低沉的声音驱散了待命刑警们的紧张。
从简陋的民房中走出来一个长满胡子的男人,他在门口站住,伸腰打呵欠。
“现在!”
四位刑警一起冲出去。那个男子见到有人猛冲过来,一动也不动地愣在那儿。
“以杀人嫌疑逮捕你!”
刑警们没给那位男子辩解的余地,一个人抱住脚,一个人从背后勒紧他的脖子,其余的两人捉住他的双手。
那男子不明就里地突然被抓,就拚命地挣扎着说:“你们干什么?”
“这家伙还抵抗呀!”
“把他按倒在地!”
“你们住手!我是──”
不到几秒钟,那个想抵抗的男子被按倒在地,“咔嚓”声,手铐就铐在他手上了。
“捉住了!”刑警喊了一声。
此时,一位穿着绉外套的男人行动缓慢地踱步过来。
“什么?已经捉到了啊!”
“是的,组长,他刚好出来,所以就捉到了。”
“辛苦你们了,这家伙太凶暴了,不这么捉他是不行的。”是大贯组长的声音。
原本被按倒在地的男子一听到这个声音,马上抬起头来大叫道:“组长!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?!”
大贯眨眨眼睛看着那男子,愣了一会儿之后,说:“什么?是你啊!你在这里干什么?”
四位刑警不解地互看说:“组长,这男人是……?”
“啊!是我的部下井上。他怎么不说明自己的身分呢?真是的!把他放掉吧!”
刑警们慌张地把手铐打开,扶井上站起来。
井上一起身,很火大地说:“你们眼睛是看哪里啊?起了这么大的骚动,凶手不就被你们吓跑了吗?”
“这么说犯人还在里面了?”
“百分之九十九,不在了!”
刑警们一听就一窝蜂地往民房里冲去。井上瞪着大贯说:“组长,为什么没对他们说我是你的部下呢?
“我刚好去方便了一下!”大贯一本正经地说着:“这是生理自然要求,即使是鬼组长也拿它没奈何啊!”
“我们不是讲好我出来打呵欠的时候,就表示犯人马上出来,然后再向前捉他的吗?”
“我们是这么讲的吗?你不是说抓那出来打呵欠的人吗?你说明方式太差了!”
乱说!他一定是在胡说八道。可是根据几次与他共事的经验,井上知道向他抗议是无济于事的,只不过多费唇舌与体力而已。算了吧!
这时候,刑警们押着一位外貌不逊于井上的男子走出来,大概是过着逃亡的生活,那男子看起来像个肮脏的流浪汉。
“捉到嫌犯了!他想从后门逃走,翻墙翻不过跌了下来,昏过去了。算他运气不好,注定是要被抓去坐牢的。”
“你看吧!”大贯洋洋得意地说:“我就知道一定能抓住他。”
“捉到了啊!”
警务处搜查一课的箱崎课长一边看着井上呈上来的报告,一边点头说道。──照理说,又破了一件案子应该是值得高兴才对。可是,箱崎课长的语调中却又掺杂着几分无奈!
井上见他似乎不太对劲的样子,试探性地问道:“是不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呢?”
“啊!没什么。只是,这件案子一解决,还得给大贯分配别的案子办理。一想到这里心情就变得沉重!”
井上叹了一口气,心里很同情箱崎。
说人人到,说鬼鬼到。这句话一点也不假,一条黑影正从井上的背后靠过来。
“课长!”
冷不防地,大贯大喊了一声。井上和箱崎都吓得心脏差一点从口中吐出来。
箱崎脸上堆着笑说:“是大贯啊!辛苦你了!”
“那种案子对我来说不能算是案子!”大真一边说着一边自己拿椅子大大方方地坐下来。
箱崎继续维持他的笑脸说:“刚刚我才对井上说,你已经连续解决了几件大案子,大概累了吧!我想给你几天的假期去度假,休息休息。”
井上站在旁边心想,原来课长的工作之一是取悦部下,看来身居要职的人也不是那么轻松愉快的。
“不用不用!你的好意心领了。大家都在干劲十足的时候,我不能一个人那么逍遥自在,我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的。”
箱崎失望地叹气说:“是吗?”
大贯继续说:“而且又是在几个连续被杀的牺牲者出现的特殊状况下,我更不能休假!”
箱崎和井上一听他这一番话,两人的眼睛睁得圆圆地看着他。
箱崎足足过了一分钟才懂得他在说什么,不解地问道:“连续被杀?”
“那是什么案子啊?”
井上也是初次听到这种案子,脑子里不记得曾开过这种案子的检讨会啊!
“这是一件很恐怖的犯罪案。而且现在注意到它的存在的人只有我一个人而已。也可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它!”大贯煞有其事地说着:“也难怪课长你没有注意到。昨天我也是看了一个月份的报纸之后,才发现到的。”
“一个月份的报纸?”
“是的,我都是一个月看一次报纸的,这样才会有条理。”
井上心想,应说那是“旧闻”了!
箱崎不安地问道:“那么,你说的连续被杀的牺牲者是指什么?”
“就是这个!”
大贯从口袋中拿出一堆纸屑放在箱崎的办公桌上。说是纸屑,实际上是剪下来的报纸,只不过大贯剪下来的报纸是破绉不堪的而已。
大贯把一张报纸摊平,指着它说:“请先看这一则!”
井上靠过去看了看。是强盗杀人的消息,一名老人被杀,盗走现金十万圆的案子。
箱崎看过之后说:“这件案子我知道啊!而且犯人也捉到了啊!”
“那是捉错人了!你再看!”
大贯又摊开另一张纸屑。
这一次是有关于一个酒吧陪女郎在爱人宾馆内全裸被杀的案件。
“这件案子还找不到线索破案。”
“最后是这一则消息。”
第三则消息,井上知道,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。是在街道上擦身而过被刺杀的没头绪杀人事件。一名上班人员走在一条热闹的街道上,与某个行人擦身而过之后就当场倒地死亡。这件案子可说没有目击者,没有被杀的理由,是件烫手山芋的案子。
箱崎问道:“这又怎么了?这两件案子的确是还没有破案。”
“这三件杀人案件是同一个凶手干的!”
“什么?”箱崎意外得哑口无言。
井上讶异地提醒他说:“组长,这三件案件的杀人手法完全不同呀!”
“你们看看案子发生的日子。第一件案子是星期五,第二件案子是隔一周的星期五,第三件也是再隔周的星期五哟!”
箱崎气冲冲地说:“那么,每天有杀人案子发生的话,那也是同一个人干的罗?”
“不是。决定性的证据在于被害者的姓!”
“姓?”
“第一件案子被杀的老人是东得三,第二件案子的陪客女郎叫做西子,第三件案子的被害者是──”大贯故意地停顿了一下,“南正和!”
没有人说话。过了一会儿,箱崎说:“那又怎么样?”
“什么怎么样?这样子你们还不懂啊?!这三个被害者的名字你们排一排看看,是”东“、”西“、”南“呀!而且被害日期都是在星期五,你能说这是偶然吗?”
箱崎以无奈的眼光投向井上。井上也同样地回以无可奈何的眼神。
大贯言之凿凿地说:“这是同一个凶手做出来的案子。凶手都挑选星期五那一天,专门杀那姓属于方位性质的人。但就是不明白他的动机是什么?”
箱崎以兴奋的语调说:“居然也有你不知道的事啊?我真高兴!”
“我又不是万能!”
井上在心里嘀咕着:帮倒忙的万能!
大贯不理会箱崎的冷言冷语,继续发表他的高见:“主要的问题是时间。”
“时间?”
“今天是星期二,距离下一次案件发生的期限还有三天。”
“你是说这星期五还会有杀人案件发生?”
“一定会有姓”北“的人被杀!我可以跟你打赌,输了我就辞职!”
“嗯,”箱崎一边抚摸着下巴一边说:“你真有一套!可是,也只有你才想得出这种案子!”
“我不会惊讶课长没有注意到。到底,这世界是由大部分的平凡人所构成的。”
井上仰头做了个鬼脸!
箱崎面带喜色地说:“大贯,这样的案件是你发现的,由你个人来侦办这件案子怎么样?凶手一定以为警察还没注意到这档子事,他会疏于防范,如杲我们派出大批人员行动的话,反而打草惊蛇,你觉得怎么样?”
井上高兴得想大呼三声万岁。真有一套的是课长才对。
这案子足够大贯打发好几天了。大贯似乎不察箱崎的用意,而对他的提议颇有同感地说:“我知道了!可是,只有我一个人还是不够。总需要一位部下来协助才行!”
大贯说完就看了井上一眼。井上被他瞄了一眼之后,真想疯狂地大笑一场,每一次都是这样!每次的结果,就是我最倒楣。上帝!为什么如此优遇我呢?
“唉!你就忍耐一下吧!我考虑过你的事。”
箱崎在大贯离开办公室出去吃午饭时,拍拍井上的肩膀这么安慰着。
“是。”
井上心里已凉了一大截。
“可是,也只有大贯才会把那三件案子牵连在一起,不认为是偶然事件,不知道他要怎么去查呢?”
“这个星期五如果有姓北的人被杀的话……”
箱崎耸耸肩说:“那也难说。搞不好是自杀的。那就有看头了!”
看来箱崎似乎也失去了职业意识。就在这时候,有一位刑警手拿着杂志挥舞着跑进办公室说:“喂!你们看这个!”
“是什么?”
还留在办公室里的刑警们全都围过去看。箱崎和井上也靠过去凑热闹。
杂志封面上的标题大剌剌地写着“北先生要小心!刑警局搜查一课组长预言杀人案件!”
箱崎一看,叫了一声:“大贯这家伙!”箱崎气得脸红一阵青一阵地。“他还说是今天才发现的。”
“也刊出东西南北的案子了!”
“真是的!──丢人现眼!”
“大众传播倒很乐意知道这种事!”
箱崎气得对井上大吼道:“只是让人家笑话而已!”
箱崎对井上发脾气也是没用的,事实已造成了!井上倒是能体谅箱崎发脾气的心情。
过了不久,大贯用完了餐回来,箱崎劈头就说:“你擅作主张公布这种消息是会带来困扰的,你知不知道?!”
大贯理直气壮地回说:“凶手看了这个,他若停止行凶的话,不就防范了另一次的凶杀案发生吗?!这也不行吗?”
反正他都有理由就是了!
箱崎一副疲累的样子,无精打采地挥挥手说:“好了!我知道了。你去吧!”
“喂!井上!”大贯卯足劲地说:“我们走吧!”
大贯走出搜查一课办公室的姿态,好像是在沙场上降伏了一座城市后正欲进城的胜利将军那样,雄赳赳气昂昂的;而跟在后头的井上就像欲赴刑场行刑的囚犯那样,了无生意。
「第二章」
“这声音真刺耳!”井上皱着眉头说道。
实际上,这刺耳的声音在一公里外早已听到了。
大贯精神百倍地往前走说:“这倒省了我们找人的时间!”
他对自己发现的──不,应该说是发明的案子非常热心地进行搜查工作。
走在堆积如山的汽车尸体中,找到了噪音的来源,一辆巨大的起重机缓缓地抬起汽车,往那压缩、压扁的机械运去。
电流一切断,车体随即轰隆轰隆的掉进沟里,然后,车体就被一股很大的力量压扁、压碎,变成铁块。
大贯感叹地说:“真厉害!”
井上心中暗说,人掉进去一定粉身碎骨,不过要是换成组长的话,恐怕他的心脏还会在那儿强而有力地跳动着呢!
“喂!”大贯对着正在操作起重机的男子喊叫着。
那男子一边操作一边大声问道:“干嘛?”
“你是东保夫吧!”
“是啊!”
“警察!”
“啊?什么?”
“我们是警察!”
“你在说什么听不到啦!等等,我下来!”
大贯似乎有点火大那男子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,就对井上吼道:“那家伙怪可疑的!说不定会找空隙溜掉,注意一点!”
又开始了!井上真是受不了他这一套。他稍稍看不中意的人就把他当成犯人!
起重机停止了操作,东保夫从驾驶座上跳下来,他看起来大约是三十五、六岁,虽然头有点秃秃的,体格还满健壮的。他一副讶异的脸色说:“为了我父亲的事吗?凶手不是抓到了吗?”
大贯不服气地说:“你没看杂志上写的吗?”
“我不喜欢印刷的东西!”
大贯批评地说:“那不行的!印刷字是文化的根源!喏!看看这个。”
大贯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那本杂志给东保夫。大贯居然把杂志带在身上!
东保夫翻看之后,面露喜色地注视着大贯说:“嘿!这不是你吗?”
大贯把鼻子抬得老高地说:“当然啦!”
“你是用年轻时候的照片吧?”
大贯马上变脸,井上拚命地忍住笑意。东保夫耸耸肩说:“可是,不懂啊!杀死父亲的凶手会是别人?”
“当然啦!”大贯又得意洋洋地说:“那第三件凶杀案是在捉到那强盗之后才发生的,所以那家伙不是真正的凶手。”
东保夫一副不关己事的态度说:“嗯──,那你就加油捉凶手吧!”
语音才落,就往起重机爬上去。
“喂!等等!还没有讲完呢!”
“啊?”
“你父亲是一个人住的吗?”
“是啊!”
“你们为什么没有住在一起呢?”
“他跟我太太合不来。住在一起会吵架的。”
井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。这种公公与媳妇不合的关系一定会成为大贯理论的证据之一。
果然没错!在回程中,大贯又说:“那家伙很可疑!”
“可是,他和您所说的连续杀人案件又有何关联呢?”
“那就是他聪明的地方!连续杀了几个人,让我们以为凶手是变态的杀人狂,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,那他就可以逍遥法外啦!”
“可是,我们不是捉到强盗了吗?”
大贯有点被问倒而无言可对,过了一会儿,他才打圆场地说:“那就是杀人者心理不平衡的地方。反上,有必要调查东保夫在这三件案子案发的当时,他在哪里就是了。”
这种跑得腿酸的工作,大贯是绝不会去做的。井上自叹倒楣地说:“我懂了!”
“下一个目标是陪客女郎被杀的现场!”
“可是现场很远啊!第三件杀人案子的现场就在去那儿的中途,我想先去第三现场会比较方便!”
大贯摇摇头说:“不行!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在这种细节上偷工减料的话,侦办就算失败了!”
井上无法理解这样顺道过去调查怎会是偷工减料?反正大贯是不按牌理出牌的,思考他话中之意只是多死几万个脑细胞而已。不用想了,就跟着去陪客女郎被杀的现场调查就是了。
到了爱人宾馆,查问的结果是──没收获。案发那段日子,已经被刑警们追根究底问得没得回答的柜台人员,一知道大贯他们的身分,就摆出不耐烦的脸色说:“请你们不要再来了!你们这样三、五天就来一趟,我们可要关门大吉了!”
大贯以奇怪的眼神注视着他们说:“嗯!如果你们还有隐藏什么内情的话,趁现在赶快说吧!”
“你说我隐藏内情?”
“对啊!如果没有隐藏内情的话,没必要怕警察上门啊!”
大贯式的理论又展开了,虽然要把柜台人员推论成凶手是困难了些,不过,在恐吓威胁上倒是占了某些便宜!
一走出宾绾,大贯问道:“陪客女郎的家人呢?”
“有是有,可是──”
“好,我们去看看!”
这次的大贯有劲得令人目瞪口呆。可是,他这种有劲得乱消耗体能,能称得上是“有劲”吗?
“来了!”
门缝里伸出一张疲倦的主妇脸。
“哪一位?”
往常这种应门话都是井上在回答的,这一次,大贯马上抢着说:“我们是警察!”
他大概以为他的名字被刊在杂志上就是有名的人,大家都认识他这个人了。
“有什么事吗?”
“我们想见被杀的西子的家人。”
“西子的家人?”
“据说她的家人住在你这儿!”
“见面做什么?”
“当然是有些问题想请教啊!”
那位主妇注视着大贯一会儿之后说:“你稍等一会儿!”
说完就转身进去。井上一副不关己事的态度,稍微站开了一些。过了一会儿,那位主妇回来了。
“我带来了,这位就是她的家人!”
“你这个家伙!”大贯一副要杀人的凶脸瞪着井上说:“你为什么不早说她的亲人是小孩子呢?”
“刚才组长又没问,而且也不想听啊!”井上拚命忍住笑意,一板一眼地回答他。
大概是被大贯磨练得神经都粗线条了!
“那个女人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?”
“你都看到啦!”
“有小孩就会有爸爸!”
“她先生在小孩子还没生下来的时候就死了!”
“那……嫌犯应该是她的爱人或是陪宿的客人!”大贯想了一会儿,“喂!你去问她工作的酒吧的同事,她的客人有哪些人?”
“那些应该有人检查过了吧!”
大贯不屑地说:“他们询问技巧太差了,重新再做一遍!知道了没?”
“是!”井上遵命地把他所说的事记在笔记上,顺便俏皮地问了他一句话:“不检查那小孩子的不在场证明没关系吗?”
“是南正和先生的太太吗?”井上试探性地问道。
大概是有了一次教训之后,大贯虽然有表现欲也变得兴趣缺缺,所以来到第三案件被害人公寓时,他说:“我有点累了,我去那家咖啡店坐坐,顺便思考一下,你去问就好了。”
说完马上转身就走,井上连个抗议的时间也没有。
南正和所住的公寓是极普通的建筑用户,来应门的女人也是一位极普遍的家庭生妇。
“是的,我就是。”
“我是警察,想请教一些有关于你先生的事情。”
“请先进来再说。”
井上一进入客厅,马上就表示哀悼之意说:“很不幸你先生发生这种事情。”
可是,南圭子却不带感情地回答说:“哪里!倒是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,真不好意思,我并没有很悲伤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再怎么悲伤,死人也无法复活啊!你说对不对?”
“话是没错啦!”
“而且还有我丈夫的保险金也发下来了。这栋房子的贷款用保险金来偿还还绰绰有余。我一个人还可以过得很悠哉呢!”
事实上,她看起来就是很愉快的样子,一丝丝忧伤的表情也没有。要是大贯在这儿的话,一定会把她判断成是凶手的。
可是,要是她是凶手的话,至少会假装成很悲哀的样子,以掩人耳目,至少不会说自己先生死了最好之类的话吧!这是按常理推断,可是这一套对大贯是没用的,他一定会想尽各种理由确定她是凶手的。
“啊,对了!杂志刊登的文章我看过了,能抓到凶手是最好了!”
说话的语气令人觉得死去的人不是她的丈夫。
井上看她那一副不在乎自己先生死活的样子,心里顿生反感,实在不想再问她问题。
可是为了对大贯有所交代,还是发问了。
“虽然你先生好像是行人错杀下的牺牲者,如果把它假设成是有计划性的犯罪的话,你有没有想过谁会害死你先生呢?”
“我先生是个很平凡的人,没有跟人起过冲突。或许会有人埋怨他,可是倒不至于说会把他给杀了。”
井上点头说:“是吗?那我知道了!抱歉,占了你这么多时间,我告辞了。”
南圭子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失望之情,说:“啊?要回去了?我正想拿点心给您吃呢!”
“不用了,你不用忙了!”
“可是,你特地跑来──”
南圭子半硬逼着井上坐下,急忙地往厨房走去。井上想偷偷地走出去,可是又觉得这样很不礼貌,只好又坐回沙发上去了。
大概是丈夫死了,没有人可以聊天,很寂寞吧!
“陪人聊天也算是份内工作吧?!”井上自言自语地说着。
没多久,南圭子端来红茶及小蛋糕,热心地劝说:“请用!──吃嘛!”
果然没错,井上一边吃,南圭子就在旁边说她先生的种种、没有小孩反而轻松等等事情。
井上吃完之后,觉得不能再闲待下去了,就起身说:“那么我就──”
南圭子连忙又说:“啊!你再等一下!”
又往厨房走去,这次端来的是水果。“请用,水果太多了,我一个人吃不完!”
井上已经觉得很饱了,可是又不好拒绝她的盛情,又再坐下吃起水果来了。
“谢谢你的盛情招待!”
如果再站起来的话,可能又会再端茶,下一次会是冰淇淋……
井上一边打嗝一边起身说:“因为有人在等我,再不去他会生气的。”
此时外头已近黄昏,大贯大概也等得不耐烦了。这一次一定要走得成!
“是吗?那我就不留客了!”
看样子是没有东西可以再拿出来吃的样子。要是还有的话,那就惨兮兮了。井上快速移动脚步到门口。
南圭子突然制止他说:“啊?对了!我有样东西要让你带回去,你等一下。”
井上制止她说:“不用了!我已经吃不下去了。”
南圭子却抛媚眼地笑笑说:“你不用担心!吃了这个之后,保证你肚子又饿了!”
说完就往卧室走去。留下井上一个人站在门边迷惑不已。
“会不会是要我带胃肠药走啊?”
过没多久,南圭子出来了。
“让您久等了!”
井上一见到她出来,“啊!”的一声,转头就跑。
“什么?全身赤裸裸地出来?”大贯大声地叫道。
“组长!不要那么大声!别人在看了!”
“害羞啊?那位太太也太久没接近男人了吧?一看到你,就起了性冲动!嘿,嘿!
真好玩!“
井上瞪着大贯说:“那是什么话!避之唯恐不及呢!”
“什么?你没跟她搞啊?”
井上一听,眼睛张得圆圆地说:“组长,那当然啊!我是刑警哩!而且又是执勤中,就算是下班时间,碰到那种女人,抱歉,我不要!”
大贯以怜悯的眼光看着井上说:“这就是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没上道的缘故!”
井上火大了。我之所以没上道还不是因为搭档不好的关系。井上赶快端起咖啡喝了一口,才把这些话硬吞了下去。
“你知道吗?那种女人在床上的时候才会说真话。你跟她睡的话,她一定会告诉你是她杀了自己的丈夫的。”
“那么,下一次换组长您去啊!”
“你在胡说些什么!我是有老婆的人,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,没什么妨碍的。”
这些话不像是从大贯口中说出来的。有老婆那只是借口推辞,因为对方已经是残花败柳,他不要罢了。要是换成十七、八岁的女孩子,他爬也会爬去的!
“反正就是要调查这女人与其他两件案子的关连性就对了,是不是?”
井上早就记在笔记本上了。
“快点去办!星期五一到,会有人被杀的!明天全部要调查齐全!”
“那是不可能的!”井上抗议地说:“调查一个人的不在场证明就要花上许多天,更何况两个人要在一天之中全部调查清楚,那太勉强了!”
“你就加油一点!”
井上大胆地说:“组长!你也分担一些去调查嘛!”
“我?那当然要啦!”大贯挺着胸膛,理直气壮地说。不到一秒钟:“啊!对了!
明天我好像有别的事要办的样子!“
自己也拿出笔记本来翻阅。井上想靠过来看时,“啪”的一声合上了!
“明天我已经有预约了。你就辛苦点,一个人加油去办吧!”
“我懂了!”井上无可奈何地站起来:“可是,组长……”
“什么事?”
“我想笔记本用今年的会比较方便。你身上的是前年的笔记本!”
「第三章」
“那么,这个共通点怎么样?这三个被害者都是”人“……”
大贯故作姿态地说:“你还不了解我的意思吗?为了防范已知的凶杀案,我们必须尽心地……”
大概大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,语气上放软了些说:“你和我两人不是都这么尽心尽力吗?”
已经凌晨一点了,在二十四小时全天营业的咖啡店里,叫了一杯咖啡耗了三个小时,井上眼皮沉重得都抬不起来了,不自觉地把视线往壁钟瞧去,突然坐正身子说:“组长,已经凌晨一点了,今天是星期五哟!”
“是吗?”彷佛是在舞台上演戏似的,大贯敲敲脑袋,戏剧性地说了一句:“我这个天才也有不管用的时候啊!”
井上无奈地叹息。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乱成一团。一点关连也没有的三件杀人案件硬要把它们扯在一起。再怎么努力、尽心,也是找不出一个共通点来。井上跑了一天,脚都起泡了,所调查的不在场证明几乎没有收获。有谁还会记得三个礼拜前所发生的事?
或是见过的人呢?!所以,调查东保夫和南圭子的不在场证明可以算失败了!
已经在咖啡店里耗上三个小时,专门针对这三个被害者之问是否有共通点之类的事情进行讨论;结果,连个蛛丝马迹都牵连不上,几乎是到了牵强附会的地步了。
井上又重复一遍地说:“年龄不同,住的也不是同一地区,故乡也不一样,这三个人之间都没有共通点嘛!凶手只是选他们的姓来加以杀害而已。”
“可是,一定有心理层面上的共通事项才对!”
大贯还是拘泥在这上头。可是,再怎么不死心,事实摆在眼前,不死心也不行了。
他终于伸伸懒腰说:“好吧!我们就此打住吧!”
井上高兴地合上笔记本说:“那么,回家吧!”
店里的电话响起。
“──是的。──大贯先生的电话!”
井上吓一跳,说:“是组长的电话耶!”
“真麻烦!你去接。”
“不要!会被您太太骂的。”
“笨蛋!我只有跟一课的人说我们在这里。快去接!”
井上没办法只得向柜台走去,拿起电话筒说:“喂?我是大贯的代接人,啊!是课长啊!”
对方报出姓名,井上吃了一惊!
“你们还在那儿啊?”箱崎的语气中透露着疲倦之感。“有人被杀了?你和大贯赶去现场吧!”
“知道了!课长,可是在个时间里──”
“我也会到。被害者的名字是北照子。”
“怎么会?”
“好像是凌晨零时被杀的。喂!说不定大贯的直觉是对的。”
“怎么──”井上词穷了。这时候即使有大地震也比那种事发生好得多!
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?”
箱崎的感叹正是井上心声的写照。可是,事实既然已经造成,除了依照正常的程序来办理之外,还有其他法子可行吗?井上只好打起精神进行调查。
“这么说,被害者是乘坐最后一班电车而被杀死的罗?”井上环规着这个坐落在极郊区的民营铁路的车站。
车站外围几乎看不到几户人家。井上对站在旁边的站长问道:“在这种地方设立车站,有乘客吗?”
“有是有,很少。从这儿搭公车二十分钟之后,就可以看到住家。”
“车站前什么店铺都没有嘛!”
“地主为了等土地涨价都搬离这地方了。”
“原来如此!”
电车就停在月台了。是由四节车厢组成的电车。尸体就在第二节车厢内。
原本很冷清的月台上,现在却热闹非凡。记者们都围在现在稍有名气的大贯身旁,记取消息。
大贯故作姿态地说:“没办法制止凶手再次杀人真是遗憾!”
虽然大贯心里乐得很,但是他总不能喜形于外。但是,有位记者说:“真的被你猜中了!”
语毕,大贯嘴边不自觉浮现一丝笑意。
“那么组长认为凶手下一次会袭击东西南北其中的哪一个呢?”
“嗯……我想会再回到东吧!”
“原来如此!那么就是要姓东的人特别小心就对了!”
“总不能叫他们足不出户吧!”
箱崎走向井上,很不是滋味地说:“他真嚣张!喂,井上,不要连你也被那家伙同化了!”
“啊?──对了,被害者是──”
“嗯!一刀刺在胸部致死。还没去看啊?”
“还没有。”井上慌慌张张地走向第二节车厢。
死者是位女性,大概二十五、六岁,普通的上班妇女吧!看起来好像是工作得筋疲力尽了,懒散地坐在位子上,头低低的,就像是睡着了似的。
“是我发现的。”
井上循着声音回过头去,车掌站在不远处。
“当时是怎样的情况呢?”
这种问题照理说应该是大贯发问的,只不过他现在忙于制造形象,没时间过来,只得由井上代替。
“详细情形记不太清楚,不过,到这终站的时候,电车里面只剩下五、六位乘客而已。大家都下车了,只有她还睡在那里,我就过来想叫醒她,结果,就发现她已经死了。”他说完之后,以害怕的眼光看了尸体一眼。
“你认识这位女子吗?”
“不认识!”
“记不记得她在哪一个车站上车的呢?”
“不可能记得嘛!如果每一个乘客在哪一站上车都记起来的话,我头不就胀破了嘛!
又不是电脑!“
“说得也是!”
“她不是有票根吗?查查看就知道了!”
井上难为情地说:“啊!说得也是。”
井上拿起被害者的皮包,打开就看到一张定期车票及身分证。
“‘R产业’公司的北照子?”
车掌播摇头叹气说:“还很年轻啊!怎么会遇上这种事呢?”
看来这位车掌还满通情达理的。
“能不能请你描述一下车厢内乘客的大概情况呢?”
“您是说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或特别的人,是不是?那您可能会很失望的。乘坐最后一班电车的客人都是闭目休息的。大概是坐习惯了,都会在终点站的前一站清醒过来,十个人之中有八个是如此。当然啦!喝得酩酊大醉的人就无法自动清醒,总要摇他一摇,才会踉踉跄跄地走出车站的。”
“原来如此!”
井上有点失望,虽然无法直接从车掌口中得到确切的线索,还是有必要调查乘坐最后一班电车的乘客。但是,最主要的问题是如何得到乘客的名单。
“哎呀呀……”大贯终于过来了,“记者们真是很噜苏,要不是威胁他们说他们会妨碍到调查工作,还不肯走呢!哈哈!”
看他高兴得嘴都合不泷的样子,大概心里也正想说要不要送些小礼物给记者们也不一定呢!
井上形式化地把从车长那儿听来的事告诉他。
“嗯──,这么说来,如果运气好的话就会有目击者啦!”
“如果能那样子最好不过了,可是大家都讨厌与警察有所牵涉,大概会知而不报吧!”
大贯却大声地说:“我有好办法了!”
井上一听到他这一句语,心里就发毛。
“既然记者都聚集在这儿,就请他们帮我们刊登这则消息。这么一来,一定能得到乘客名单的。”
“是吗?”
“交给我好了!”大贯一说完,马上转身回头走到月台上,对着那些正要离去的记者们大喊:“喂?等一下,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们说啊!”
每当大贯一说出“交给我来办”时,而且真的交给他去办之后,其结果一定是非常悲惨的。而且担任收拾善后残局的人一定是井上。虽然大贯总是夸大其词地说交给他来办,这一次的办法倒还不失为良策。
当然啦!虽然不是怎么伟大的想法,也很难保证不会变成负面的影响。对大贯来说,要是他做的每一件事不会成为负面的影响的话,那可真是划时代的事情!可要大大地庆祝一番了。
箱崎不安地看着大贯的背影,对井上问道:“喂!怎么了?”
井上一五一十地告诉他。箱崎嘟嚷地说:“这样子啊?没想到那小子头脑还满管用的!”
大贯一走来就说:“已经命令他们大作文章地刊在社会版。”
箱崎说:“那就好了!对了,我想听听你对这件案子的想法如何?”
“我的想法?”大贯犹豫了一会儿,突然对井上说:“喂!由你来说。”
“不,请组长发表想法!”
“我刚刚跟记者讲了一大堆,累都累死了,刚刚我们不是商讨过了吗?你就照那样说好了!”
“是吗?”
井上虽然已经习惯大贯的作风,可是两个人根本没有商量过,他却说得煞有其事的,令井上讶异不已。
既然已经“商量”过了,井上也不得不说了。
“大概有几种可能性,一种就如组长所说的,凶手依着东西南北姓在杀人,而受害者与他根本没有半点瓜葛的人,可以说凶手是莫名其妙地在杀人。”
大贯从中插嘴说:“我早就说过了!”
“可是,也有其他的可能性,”井上不理他,继续说:“如果假设原本就有人想杀死这位女性的话,而这时候凑巧杂志上刊登出这则东西南北的消息,更揍巧的是这位受害者也姓北,如此一来,这位凶手想趁此机会把她杀了,就可以逃脱罪嫌之疑、牢狱之灾,这也很难说的。”
箱崎颇有同感地说:“原来如此!”
“还有一种可能性。”
“还有啊?”
“说不定是前三件案子的凶手的其中一个干的也说不定!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如果今天有姓北的人被杀的话,警察就会认为这是一连串的杀人事件,自己受怀疑的成分也就变少了。可是,也不会那么揍巧的让他杀人就杀到一位姓北的人。”
“你是说其中的一名凶手自己去找了一个姓北的女孩子而把她杀了?──说得也是!”
箱崎一副赞同井上所说的话的神情,站在一旁的大贯看得很不顺眼,就说:“应该还有一种可能性吧!”
“有吗?”
“诚然,你的记忆不太好。”
井上僵硬地说:“对不起,请问还有哪一种可能性?”
根本没听过的事被说成没记起来,当然是不好受的。
“就是说这件杀人案也有可能和前三件案子完全没有一点关连性。”
“啊!那么,东西南北怎么解说呢?”
“就是说,在今天之中很有可能会有一位姓北的人被杀。”
井上心里想说是很有这种可能的,大贯为了自己牵强附会的推理能成立,会去找一位姓北的人将他杀了。
可是,念头一转,大贯没有那种胆量杀人,即使是四下无人的时候。
箱崎打圆场地说:“反正,目前最重要的是确定被害者的身分。”
“知道了!”
“而且,也要调查是不是有个人的恩怨问题存在。”
“是!”井上故意地问大贯说:“组长,您要去吗?”
大贯是绝不会接受这种烦人的工作的。相反地,他会很乐意地沉浸在闪光灯的闪耀之中,而且想着要摆怎样的姿势最好看。
井上说完,正想走时,大贯突然说他也要一起去。更令井上不解的是威风八面的大贯为何走得那么急?
“的确是您们的小姐吧!”
井上一说完,北照子的双亲眼睛一红,眼泪簌簌滴下,北照子的母亲哭泣着说:“怎么会变成……”
井上低着头说:“真的很可怜!”
北照子的父亲颤抖着说:“她是个很乖巧的女儿,我正想安排相亲要把她嫁出去,没想到她人先走了……。”
井上没有马上接话,因为这时候如果马上接下去说话的话,神经感觉就太迟钝了!
可是,大贯就是没有这种敏感的心思。
“有没有想到凶手会是谁呢?”大贯的声调不带一丝丝的同情。
北照子的父亲摇摇头说:“完全没有!”
“男人呢?”
“啊?”
“男人!现在的职业妇女至少会有一、两个男人。你女儿应该会有一、两个吧?”
北照子的父亲光火地说:“我的女儿绝不会有这种事!”
大贯依然没有半点同情心地说:“就是有你这种父亲,我们才会头痛,盲目地相信自己的儿女才会被儿女背叛!”
北照子的父亲横眼瞪着大贯说:“你在说什么?”
说着说着,就握紧拳头想起身,井上慌张地排解说:“请沉着些!”
“可是,他在说我女儿的坏话。”
“他不是故意的,只是心直口快而已。”
井上所说的话飘到大贯的耳中,他不服地说:“喂!你不必阻上那家伙。他想怎么样就让他怎么做!”
“可是,组长──”
“我再以妨害执行公务之罪名逮捕他就好了!”
真是拿他没办法!井上不禁埋怨上天,为何安排自己在这种人手下做事呢?!
“亲爱的,冷静点!”
幸亏北照子的母亲劝告,火爆场面才没有恶化下去。
“很抱歉!我先生是个火爆性子,很容易生气,请您们不要介意!”
北照子母亲这么说,令井上惶恐不已。有大贯这种对手,不生气那才怪呢!
北照子的母亲继续说:“刚刚组长所提到的事,照子是有个爱人。可是,最近好像吵架分手了。”
“他是谁?”
“他叫做泷川。和我女儿在同一个地方做事。”
北照子的父母亲离开警局之后,井上说:“要不要去调查泷川这个人呢?”
大贯愉快地说:“顺便调查他和前三件案子的关系!”语毕即打了个呵欠:“啊!
累了!我要回去睡觉了!“
“啊?”井上愕然地目送大贯离去。
井上回到自己的公寓时,已经快天亮了。拖着疲累的身子,一步一步地往楼上爬去,嘴里念念有词的说:“真累喔!”
一边打呵欠一边走。虽然眼皮快抬不起来了,仍然能感觉得到前面有人,而且快要碰撞在一起了。
“啊!对不起!”
井上想绕到一边让他通过,没想到突然被对方抱住,吃了一惊,抬头一看,是南圭子。
“刑警先生,人家等你好久了!”南圭子的脸只距离三寸。
“有什么事吗?”井上一说完,就看到南圭子张开嘴,露出她的大门牙靠了过来──不,不应该是这样子的!
井上“哇”的一声把南圭子推开,尽最后的力量拚老命地往楼上跑去。
「第四章」
井上一边搓揉睡眼惺忪的双眼,一边走进搜查一课。奇怪了!已经是上班时间,办公室里却闹空城计,连个人影也没见着。
“怎么一回事啊?有会议吗?”
正当井上左思右想之际,课长室里传出箱崎的声音。
“是。──真的很──对不起。──是,马上撤回──”
好像是在用电话向对方道歉,而且,从箱崎客气的语调上听来,对方好像是警务处长官级的样子。
“是,是我督导不严!──是──”
井上心里大叫这可不妙了!人通常被上司斥骂之后心情会变得很低潮,这倒不会构成什么后遗症。可是,箱崎就大大不同了,他不只是心情恶劣,还会对部下乱发脾气。
所以,办公室里才连个人影都没有,大家都溜掉了。
“是。──遵命。──再见──”
好像讲完电话了。井上心慌地想转身走出办公室。
“井上!”
慢了一步!才走了两、三步,箱崎的叫声就在井上的耳朵旁响起。
“有什么事吗?”
“你来一下!”
没办法,逃不掉了!井上只好叹一口气走到课长办公桌前面。
箱崎双脚放在桌子上,问道:“早报看过了没?”
“没有,因为昨天晚上没有回去。”
“什么?昨晚你住在外面啊?难怪一副爱睡相。”
虽然井上一副睡容,箱崎看起来也不是挺有精神的。
井上看他那副委靡不振的样子,很想问发生了什么大事。可是又怕他会迁怒不敢问,可是,不问又很难过。
“是……不是发生什么事了?”
“是大贯。”
“原来如此!”
井上知道大概又发生事情了。井上顺势把视线往下移,突然盯住箱崎办公桌上的报纸。
“刑警局,赏金一百万征求目击者!”
“乘坐杀人车厢的乘客出来吧!一人五万圆!”
“刑警局新尝试!”
“搜查凶手!线索一件一百万!”
井上呆呆地问道:“那么,昨天晚上大贯组长向记者们说的就是这个办法?”
“一百万耶!自作主张刊登这种消息!他以为刑警局是在印钞票的是不是?”
“那──有没有人出来报案呢?”
箱崎点点头说:“有!目击者十五人,坐过那节车厢的人有六百人。你想想看,一个车厢能容纳六百个人吗?托他的福,我被长官刮了一顿,还得召开记者会道歉。大贯这个家伙!”箱崎咬牙切齿地说。
“组长还没来吗?”
“不知道!大概还在家里吧!”箱崎漠不关心的语气。
“那么,我要去办理昨天的凶杀案了。”
“好!如果你见到大贯的话……”
“啊!要我传话吗?”
箱崎斩钉截铁地说:“把他的脖子扭下来!”
“R产业公司──,啊,是这里!”
井上来到受害者北照子工作的公司。不是一家很大的公司,只向大厦租三楼至五楼做为办公的地方。
“那个男的叫做泷川。”
井上嘴里念念有词地坐上电梯到三楼。一出电梯,就看到一间写着“服务室”的办公室,井上正想推门而入时,突然里面传来一声尖叫。
“啊!”
说时迟那时快,一位女职员冲向井上。──不,那位女职员原本只是想跑到门边,不凑巧井上开门进来,来不及停住脚步,就往井上冲去。
事出意外,井上也来不及闪躲,只好硬接下那女子的身体,由于她的冲力,两人一起撞跌到门外去了。
“怎,怎么了?”
井上慌张地站起身,这时候从门内又跑出一位白衬衫、打领带的年轻人,往走廊跑去。之后,门内传来一声喊叫。“等一下!”
井上突然愣在那儿。
“这个声音是……”
大贯飞出来了。──飞出来是太夸张了些,不过大贯本人是有打算用飞的出来,因为这样比较快。不过,他飞出来的动作还是迟钝,所以井上来得及问明原因。
“组长!发生什么事了?”
“井上啊!快捉住那个男的!”
“啊?什么?”
“快一点!”大贯嚷叫着,“他是杀人犯!快追!”
“喔!”
井上马上慌张地追出去。逃跑的男子原本打算坐电梯逃走,可是因为电梯全部上楼去了,不得已才走楼梯逃走。
井上也跟着跑向楼梯。
“喂!等一下!”
语音才落,即传来“哇!”的惨叫声。
井上赶到楼梯转弯处,就看到那男子从楼梯上跌下倒在下一层的转弯处,手按着腰呻吟着。
井上走下去问道:“喂!还好吧?”
那男子皱着眉头呻吟着说:“他妈的!居然来了两个人。
“你是泷川吗?”
“对啊!”那男子呕气地说:“尽管你们怎么揍我,没有就是没有!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好了!”一说完,脸就转向另一边。
井上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,问说:“没有什么?”
“当然是钱啊!你们也太过分了,要钱要到公司来,你们来也是要不到的,我还没有存那么多钱呢!”
“要钱?”
井上觉得大事不妙了!
“照子被杀死了?”泷川不可置信地看着井上,“那是真的吗?”
“没看早报吗?”
“没有。我早上都睡得晚,一到上班时间,急急忙忙就出来了,下班回去之后才看的。”
“同一个公司吧?”
“我才刚到公司,外面的事情办完了,回来公司看看有没有其他事,才到服务处就被他捉住手──”泷川瞪着大贯说:“连说声是警察也不说!”
大贯不在乎地说:“不能被你逃掉啊!”
“我会想逃是有原因的,我跟地下钱庄借了钱,我怕有人会到公司来要钱,而且,又被凶神恶煞的你捉住,我就认为一定是地下钱庄派流氓来揍我。”
大贯一听,整个脸红得像苹果一样。井上拚命地忍住笑意。
“那么,北照子不是你杀的啦?!”
“当然啦!我怎么会去杀人呢?”
大贯那红透的脸一横,变成凶神恶煞般说:“昨天晚上你在哪里?”
“在大阪。”
“干什么?”
“出差啊!昨天投宿在大阪的一家饭店内,今天一大早就搭飞机回来。回到家,本想小睡一会儿,没想到睡着了,所以,才急急忙忙地来公司。”
“有没有人可以证明你在大阪呢?”
“昨天晚上和总经理、常董、课长等七人喝酒喝到两点。你可以去问他们!”
这下子没话说了。大贯一副狐疑的神情──跟往常一样的反应──可是,他却不发一语。
井上见他不语,只好由自己提出问题问道:“据说你和北照子小姐吵过架?”
“我?──没有,我们没有吵过架。”
“可是她母亲──”
“啊!我懂了?”泷川打断井上的话点头说,“我们决定要暂时分开一阵子。大概她对母亲说是吵架分开的。”
“暂时分开是什么意思?”
“那是──”泷川犹豫了一下说:“有许多原因的。反正,我们不是因为吵架才分开的。”
“可是──”
“我不想再说了。”泷川噤口不语。
井上认为他外表上装得很镇静,其实内心里正在翻腾不已,见他不愿再谈及和北照子之间的关系,井上只好转移话题说:“她有没有跟人结怨过呢?”
“没有。她是个很体贴、温柔的女孩子。不会和人家结怨的。”
语毕,泷川的双眼一红,眼眶内满是泪水。
大贯恢复原来的心情问话说:“你有没有情敌呢?”
“没有。她不是那种同时可以和两个男人交往的女孩子。”
“这很难说了,你们应该有肉体上的关系吧?”
大贯一说完,泷川马上站起身,握紧拳头说:“你再说一次看看!”
泷川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得大贯居然往后缩身。
井上为了化解紧张气氛,连忙将东西南三件案子的剪贴拿出来排在桌上说:“这三位受害者你认不认识?”
泷川稍微收回怒气说:“啊!东西南北的消息我知道,不过,那三位受害者我连一个都不认识,而且,我也对照子提醒过,要她星期五也小心点。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是同一个人吗?”
“那倒也不一定。真的不认识这三位死者?”
“嗯!一个也不认识。”
“我知道了!谢谢。”
井上说完看了站在远远一旁的大贯一眼,暗示他可以走了。可是,大贯不理睬井上的暗示,迳自问道:“你说向地下钱庄借钱?”
“嗯!大约有两百万圆。”
“借那么多钱干什么用?”
泷川耸耸肩说:“这和案子没有关连吧?”
要是往常的大贯,应该会怒吼道:“有没有关连是由我来决定的。”
不过,由于刚才惹火了泷川,被他的怒气吓着了。大贯一句话也没说;看来,大贯是吃硬不吃软,恶人怕恶人。
两人一走出大厦,大贯马上说:“喂!还没有吃午饭吧?”
“已经吃过了!”
“我还没吃,找个地方吃吧!”
听他的语气,付钱的人是井上了,井上替可怜的自己叹了口气,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下属请上司吃饭的呢?
就近找了一间咖啡店坐下来,井上点了一杯咖啡。商业午餐一瑞上桌,大贯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。
井上记起早上课长交代的话,便说:“组长,课长在大发雷霆喔!”
“那怎么样?”
“没关系吗?”
“告诉你,要是害怕上司生气的话,什么事都办不好的。你好好地记住这一点!”
话是没错,不遇,也不能做得太过分,应该有程度上的差别吧?
“接下来怎么做?”
“嗯?当然是叫一杯咖啡罗!连这么一点点小事也没有注意到!”
井上懒得和他抬杠,马上叫了一杯咖啡。
“我是说搜查的方向。”
“我还是认为东西南北是同一个人干的。”
“啊?!”
“所以,只要解决其中一件的话、其他三件也就可以解决了。”
“那当然是……”
“找一件案件集中调查吧!”
井上点头说:“我懂了,要找哪一件案子呢?”
“嗯……。你说找哪一件好呢?”
每一件案子都是无头命案,都一样难调查。
“只要不是南案件的都可以。”
“为什么南案件不行?”
“南圭子居然追到我住的地方!”
大贯愉快地点头说:“是吗?那么就先从南案件下手吧!”
“真高兴你能来。”
南圭子将餐桌上摆满了精致、好吃的菜肴。
“啊!吃不了这么多的。”
南圭子满脸笑意地说:“你还年轻,怎么会吃不下呢?!吃下去之后你就有力气的。”
井上心一寒。──要不是大贯的命令,我才不会来这种地方呢!
“请开动吧!”
“那么,我就不客气了!”
南圭子做菜手艺的确无话可说,精致可口。可是,再怎么喜欢吃的东西摆在眼前,总是会有容纳不下的界限。
四人份的菜肴要教井上一人吃完那是不可能的。
井上大约吃掉一半之后,终于放下筷子不动了。
“我……真的已经吃饱了。”
“是吗?不要客气喔!”
井上摇摇头说:“没有这回事。是真的饱了,吃不下了。”
“那么,我去拿餐后的点心。”
井上连忙阻止说:“不用了,已经胀得走不动了。”
“走不动就在我这儿过夜啊!”
“啊?”井上真想说你不要开玩笑了!可是,一想到自己来这里的任务,只好迸出一句话说:“那么,我就不客气了!”
南圭子脸上散发出光辉,眼睛闪闪发亮地说:“哇!好高兴喔!你要不要去洗个澡呢?”
井上觉得自己好像遇到一个吃人族的子孙。南圭子像是为了吃掉他才先把他喂得饱饱的,吃起来才过瘾嘛!
可是,在受难前,至少也要有所进展啊!要不然代价白付了!
“和,和你先生相处得不美满吗?”
“嗯!总是多多少少啦!”
“是吗?”
“刚结婚的夫妇总是甜甜蜜蜜,整天嘴里爱呀爱的!不过,那也只有一年的光景,之后就变得很冷淡,两人在一起只不过是习惯而已。”
她居然会说出这种悲观的夫妇论。
“那么,你先生死了,你也不会觉得──”
“悲伤?或许你会觉得很不可思议。可是,大部分的夫妇就是这样子。”
“你先生有爱人吗?”
“有是有啦!不过,我也不管他,要吃醋是吃不完的,随他去算了。”
南圭子压低声调加了一句话:“其实我也……”
“你也有爱人吗?”
井上装着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问着。可是心里却紧张得很,他就是想得到这一类的答案。只要一得到回答,他马上就开溜。可是,南圭子好像看穿了井上的心意,故意对他送秋波地说:“我是可以告诉你,不过──要在床上!”
她那种秋波令井上觉得她的眼睛是不是跑进砂子?眨呀眨地令人作呕!
凌晨三点。
井上踩着摇晃的脚步回到自己的公寓。
“啊……他妈的!……下一次……叫组长自己去!”
井上觉得自己还能活着已经是不错了。
南圭子渴望男人的欲望相当强烈。整个晚上没休息地任她驱使,终于解放回家了。
更糗的是没有问出南圭子的爱人是谁。因为没有充裕的时间想那种问题,应付南圭子都招架不住了,还管她爱人是谁。不过,已经知道她有爱人,另外加以调查就可以知道是何方人士了。
折腾这么一晚下来,也不能说是没有收获,只是,刑警为什么一定要如此做呢?
井上狠心地对自己说:“今天不上班,要睡一整天!”
开始一个阶梯一个阶梯地爬上去。
大概走了五个阶梯,有个人影站在那儿。
井上懒散地说:“喂!闪一边去,我累了,借过一下。”
说着说着,脚踩个不稳,身体往后倾斜。井上连忙抓住扶手。身体倾斜了一半。
突然,眼前闪出一道亮光──刀子。
好险!
因为井上身体的倾斜,躲过了刀子的刺杀。对手因为扑了空,身体站不稳往前倒去,一下子跌落楼梯。
一跌到地面,那人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儿。
事出突然,井上愣了一会儿,等到回过神来时,才把倾斜的身体调回原状,走下楼梯。
对方好像是穿西装、打领带的职员。三更半夜了,看不清那人的脸孔。那人传来一阵呻吟,好像还没死,大概折断骨头了吧!
“喂!”
井上探头下去一看──喊不出声来了!虽然是穿西装、打领带的装扮,那一张脸却是南圭子的脸!
「第五章」
“居然会是男女二重分裂人格,一万个人里还很难找着一个呢!井上,这次你干得不错嘛!”
井上乐得嘴巴合不泷地说:“谢谢!”
办公室内突然响起一阵清澈的咳嗽声。闭着眼睛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──大贯。
大概大贯心理正处于不平衡状态,因为是出于自己的设计,结果却让井上立下功劳,出尽风头。很不是滋味。当然啦!大贯也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。
虽然井上历尽床上危机及楼梯被杀之际,只要奖赏他就可以了嘛!功劳最大的人应该是策划的人才对啊!未免本末倒岂了吧!
“那么,那女人早就──”
箱崎回答说:“这就不太清楚了!医生是说大概是在知道先生有女人之后才产生人格分裂的吧!”
“那么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丈夫呢?”
“人格分裂之后,潜藏在深处的男人喜欢上外表的女人。所以,心理上有着对丈夫的嫉毐,为了想独占外表的女人,才起了杀人的念头。”
“不过,为什么连我也要杀掉呢?”
“因为女性的南圭子喜欢你啊!男性的她就嫉妒你了。”
“真是复杂得过分!”
“管它的。只要案子解决了就好了!这全是你的功劳喔!”箱崎故意往大贯方向看了一眼说:“这么一来,东、南案件就解决了。”
“西案件也是!”某位刑警一进办公室就大喊着说道,“刚刚传来一个消息,西案件的凶手来自首了。”
“是吗?!”箱崎心情更愉快地说:“那么只剩下北案子罗!”
一说完就故意地再把视线往大贯方向移去。
井上心里大叫不妙,现在还好,可是以后就很恐怖了。
两人一走出搜查一课的办公室,井上看大贯仍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脸,心里觉得过意不去,为了想取悦他,井上开口对他说:“组长,要不要出去吃中饭?今天我请客,随便你想吃什么都可以。”
“嗯……”这不太像大贯往常的作风,以前的他一听到这类的话,早就拉着井上飞出去了。
“你觉得怎么样?”
“什么怎么样?”
“午餐啊!”
“当然是你付啊!”
似乎也没改变多少嘛!
大贯选了一家牛排馆,井上想着荷包里的钱又飞了!
“我觉得很后悔!”正在切着牛排的大贯突然迸出这一句话,后悔吃牛排吗?
“后悔什么?”
“你还年轻。”
“啊?”
“不应该让你去面临危险的场面。”
“怎么说呢!”
“应该由我去南圭子那儿才对。”
“原来如此!”
“年纪轻轻的你如果被杀死就太可怜了。应该是我代你去才对!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,死了也不足惜的。”
扯了这么一大堆,主要的就是要说本来就是我的功劳,不是你的!
井上好笑又好气地问道:“东西南北四个案件应该是偶然凑在一起的吧?”
“当然啦!”
井上愕然地注视着大贯,怀疑自己耳中所听到的这一句话。
“可是,组长不是都坚持──”
“这就是我策划重点所在。将那些案件如此关连起来,办案的方法就不一样。比方说这一次的南案件,如果把它当成单纯的行人错杀案件来调查的话,能捉得到凶手吗?”
井上心想大贯是不是花了一整个晚上才捏造这么一个歪理。
“你们真的都相信我所说的东西南北案件吗?你和课长阅读能力太差了!”
他真敢说!那么,将东西南北案件告诉杂志社而洋洋得意的人,又是谁呢?
“喂,井上!”
“什么?”
“咖啡还没来!”
大贯就是大贯,狗改不了吃屎的。等到咖啡一端上来,大贯又说:“北案件还是由我们来解决吧!”
“是。可是,要怎么着手呢?”
“那还不简单!我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了!”
井上吃惊地问道:“谁啊?”
“那还用说?一定是泷川那家伙啊!”
“可是他有不在场证明!”
“他不是说喝醉酒了吗?那么他说的时间会很准确吗?!他一定是从大阪回到东京将那女孩子杀死之后,又回到大阪的!”
井上愣了一会儿,回过神来之后,讽刺地说:“你是说他乘坐人造卫星飞来飞去的吗?!”
“胡说!你去查查时间表,找出来回的可能性。”
“那是不可能的!”
“你去查就对了!”
“要查组长自己去查!”
“我不知道时刻表怎么看。”
井上不高兴地噘嘴说:“我懂了,组长要做什么呢?”
“我要设一个圈套!”
“圈套?”
“对啊!把我自己当做饵,引出元凶来!”
“组长是饵?”
井上差一点说出谁都不会想来吃你这个老饵的!吞了吞口水,井上继续说:“要怎么做呢?”
大贯拍拍胸膛说:“交给我来办就好了!”
“可是,太危险的话──”
大贯马上做了个手势,阻止井上继续说下去。
“危险是预料中的!可是,即使陪上我这一条老命,也非要完成使命不可!”
看来井上这次的功劳对他还是有所刺激的。可是,同样的方法能使用多次而不失效吗?
“井上!”
“是。”
“万一,我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──”
“组长……”
“你要成为一位优秀的警官喔!”
又在演戏了!井上暗自下定决心,如果大贯有了什么不幸的话,我要在刑警局前大放鞭炮,以示庆祝!
“我可以坐下吗?”
“可以啊!”
坐在酒吧吧抬的泷川一转头,看到坐在旁边的人是大贯,不禁脱口而出说:“什么!
又是你啊?!“
“你醉了!”
“情人死了,想大醉一场啊!”泷川一说完,马上举杯干尽。
大贯若无其事地说:“我请你一杯,怎么样?”
井上以诧异的眼光看着大贯,他会请客?!看来,天会下红雨了。尽管井上在一旁惊异非常,可是泷川似乎不怎么领情,拒绝他说:“不用了!就算你请一杯酒,也改变不了什么!”
大贯听他这么说,脸上马上出现放心的神情。马上点了自己的酒。
泷川一副不解的神情问道:“还有什么事吗?”
“我想知道更多有关你死去情人的事情。”
“她是很不错的女孩子。你不会懂的!”
“她喜欢高级品吗?”
泷川似乎不懂大贯的问话。
“高级品?”
“宝石、毛皮、衣服、皮包等这类的东西。”
泷川笑笑说:“你不要乱说,她对那些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呢!”
泷川的酒杯已经空了,“喂!再来一杯!”
大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自己的酒,要自己付钱的酒,总是特别珍惜!
“那么,你为什么要向地下钱庄借钱呢?”
“你真的很固执喔!”
“我调查过了。不是两百万,是借了四百多万圆。”
泷川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说:“是吗?我计算能力一向很差的。”
“在公司是干什么的?”
“会计。”
大贯一板一眼地问,他到底是真的不知,还是装疯卖傻呢?
“喂,你没有贪污公司的钱吧?!”
泷川使劲地瞪着大贯说:“你有种就再说一遍看看!”
大贯见他凶性大发,连忙低声下气地安抚说:“好、好,我不说总可以了吧!不要生那么大的气嘛!”
“如果我会贪污公司的钱的话,那也就不必跟地下钱庄借钱了!”
大贯附和他的话说:“嗯!说得也对!那么,你到底把钱用在哪里?四百万耶!看你这样子也不像会赌博。”
“我用在慈善机构,这个理由总可以了吧?”泷川焦躁地说:“话说回来,你是警官吧!请你快点捉到杀死她的凶手!”
“现在就在找啊!”
“她不是那种会被人怨恨的女孩子。她真的很善体人意,工作上又很认真,很正直的女孩子。”
“那么好的女孩子,为什么要和她分开呢?”
“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!”
“我想问你一个问题……”
“你从刚才就问到现在了!”
“如此正经的女孩子为什么那么晚回家呢?”
泷川被他这个问题问得吓了一跳,不语地看着大贯。
“虽然说出来对你是很残忍,不过我还是要说,她不是像你想像中那么正经吧?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她不是处女!”
泷川马上青着脸说:“你在说什么?”
“解剖尸体才知道的。她有过性关系!”
泷川喃喃地说:“真的吗?”
“我捏造谎言对我有好处吗?”
大贯喝下最后一口酒,“你知不知道她还有其他男人?他是谁呢?”
“不知道!”泷川一说完,就丢下一万圆给柜台,“不用找了!”
快速地走出酒店。
大贯也慌张地跟着离开。
酒保对大贯喊道:“等一等,先生,酒钱──”
“从那一万圆中拿!”
真是铁石心肠!井上原本不想出面的,这时候不出面不行了。
“我来付!”
大贯讶异的语气:“什么,你也来了!刚好,我先去跟踪他,你马上随后到!”
井上一付完酒钱,马上追出门。真希望他不要每一次都丢尽部下的脸!
“组长!泷川呢?”
“在那里!”
泷川在前方二十公尺左右,正快速地走着。
“那是有目的的人的走法。”
“没错!”
“你是担心我的事才跟来的吗?”
“啊?嗯……”
我是担心你要怎么做!搞砸的话,一下子责任又要全推到我身上。不先明了状况怎么行呢!要不然到时候哑巴吃黄连,有苦也说不出!
大贯感慨万千地说:“还是自己的部下可靠!”
大贯似乎误解井上的心意。不过,井上也不想解释什么,随他怎么想去。
井上不见泷川的人影,连忙问道:“他去哪里了?”
大贯耸耸肩说:“要是知道他会去哪里的话,就不用这么辛苦了!”
“原来如此!对了,组长!我查过时刻表了,那时候没有班机可以回来。”
“什么事啊?”
他忘得可真快啊!井上不禁提高声调地说:“泷川的不在场证明!”
“不要那么大声。那我早知道啦!”
“知道?……那么,为什么还要派我去查呢?”
“这是我对你的体贴!”
“啊?”
“我打算趁你专心在调查时刻表的时候,我一个人去完成危险的任务!”
井上脑中马上反应过来──原来他是要我感谢他的用心!
“喂!你看!”
完全不理会井上心理过程的大贯突然停止脚步。“那家伙要打电话。”
没错。泷川是走进电话亭,拿起电话拨号码。因为四周一片黑暗,只有电话亭中有光亮,所以,泷川的一举一动看得非常清楚。电话接通了,泷川一副生气的表情。
泷川狠狠地挂断电话后,又向前走去。
泷川走到一条人烟稀少的马路上,在一栋大厦工事现场前停上了脚步。
井上藏身在电线悍后头说:“他要干什么?”
“那还用说?一定是在等人!”
看样子好像是在等人。大贯的话偶尔还是有说中的时候。
泷川焦躁地看着表。应该有十五、二十分钟了吧!
大贯突然出声说:“喂!”
“什么?”
“我去方便一下。你好好看守着!”
“可是──”不等井上说完,大贯快速地离开了。他妈的!搞这种飞机!
井上目送着大贯离去,叹了一口气之后才将视线转回正前方。仅仅几秒之间,情势全改变了,泷川的人影不见了──?
“啊?!”
井上怀疑眼前所看到的事实,晃了晃头,想让头脑更清醒些,揉了揉眼,定睛一看,正前方还是没有半个人影。
“他去哪里了呢?”
就算他走开了,即使走远了,应该还是看得到的。何况这附近又没有转弯的地方。
这么看来,他是走进建筑工地里去了。
井上从电线杆暗处走出来,悄悄地靠近建筑工地。探视黑暗处的动静,总觉得似乎有人影在晃动。
井上更进一步地往里头探望去。
“嗯──”有人在呻吟。等到眼睛适应黑暗之处,就看到两条人影纠缠在一起。
“你这混蛋家伙!”
“干什么?”
是争吵的声音。其中一个人是泷川,另一个人是……于是,井上从口袋中拿出笔筒照明灯,打开亮光照着他们大喊说:“喂!在干什么?是警察!”
“刑警先生!”
与泷川争吵的另一人是北照子的父亲,“救命哟!这家伙要杀掉我。”
泷川盛气凌人地说:“你在胡说什么!”
“喂!乖乖就缚!”
井上语音才落,即刻往泷川方向飞奔而去。泷川一边抵抗一边喊叫:“不是我!凶手是他!”
“胡说!你不要乱捏造事实。”
“真的!我会借钱还不是为了那家伙,他──”
井上使劲地压住泷川说:“要说到了警署再说!”
突然,后脑勺被袭击了一拳,井上眼冒金星,昏了过去。
还不至于昏死过去,不过因为头痛正要呻吟起身时,眼睛前面突然有一只枪口在瞪视着。
这种场面不是令人很愉快的。
北说:“你们两人都死吧!”
“你……杀掉自己亲生的女儿!”
“我不想把女儿交给其他男人!女儿是我一个人的!”
泷川说:“她是很孝顺你的!她说你做生意失败,亏空了一笔钱,所以我才向地下钱庄借钱来弥补你的亏损,这全是为了她啊!”
“所以,你才玷污我女儿。”
泷川怒吼着说:“我没有!”
大贯怎么还没有回来呢?井上提高警觉,注意周遭的动静。
“我希望她是没有任何污点。而且漂漂亮亮地死去。”
泷川接着说:“所以,你才把她杀死!你疯了!不要别的男人玷污她,居然自己对亲生女儿下手!”
“什么……?”
北僵硬着脸。井上突然想起大贯说北照子有男人时,北的怒气似乎有些不寻常!
“你以为我会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吗?!”
“所以,她才会对我说要离开我……一定是这样的。”
“她只爱我一个人。”
“不是!你一直驱散围在她身边的男人,她很痛苦,她并不爱你!”
“你说谎!”
“你才说谎!”
再吵下去吧!井上心里这么想着。井上已经从北的眼光里看出他已经发疯了!只是为了不想让女儿结婚,故意对那些有意接近女儿的男人说他亏损了一笔钱,希望那男人能借钱给他。要是普通的男人一听到这条件,一定退避三舍,取消接近北照子的念头。
可是,他却偏偏地碰上不死心的泷川。他为了北照子去借钱来给他。女儿虽然说要和泷川分手,可是身为父亲的却深深明白,那不是女儿的真心,所以才起了杀死她的念头。
北向前走了一步,眼露凶光地说:“我要你死!”
北一心一意只放在泷川身上,忘了井上的存在。
井上趁他不注意之际,用脚踢掉他手上的枪枝。
可是没踢成,枪声响起了,射中泷川的腿。虽然大腿受伤,可是泷川仍向前使劲地搂住北。到底井上也是一名刑警,在北强烈的挣扎中,打掉他手上的枪,勒紧他的手臂。
井上正想从口袋中拿出手铐时,“咔嚓”一声,北的手腕被铐住了。
“组长!”
“啊!真危险!要是我没来的话,准被他逃掉的!”
“是我把他铐上的!”
大贯在搜查一课的办公室里得意洋洋地宣传着。
井上在旁边沉默不语。大贯是没说谎。可是,他一定早就站在旁边观看格斗的情景,一直等到最后要铐上手铐的时候,他才飞奔而至的!
箱崎心中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地说:“这么一来,”东西南北“四案件总算都破案了!”
大贯更是喜不自胜地说:“您看过报纸了吗?”
“啊!看过了!”
报纸的标题是“东西南北杀人事件,预言刑警组长的最后出击!”
井上加了一句:“北一定会被送往精神病院的。”
“大概是吧!可是,根据他的自白,他说一看到大贯的”东西南北“的消息,自己又姓北;他似乎感觉到命运的暗示,他将会走到那种地步的。”
井上不自觉地瞧着大贯说:“这么说,因为有那一则消息才让他兴起杀死自己女儿的念头?”
大贯似乎不懂井上话中所含的谴责之意。很不在乎的说:“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的!”
箱崎乐观地说:“已经结束的事就算了!”
井上又不死心地问道:“组长,那女孩子真的让她父亲玷污了吗?”
“你认为有可能吗?”
“可是,泷川他──”
“那女孩子还是完璧如初的!”
“可是,你不是……”
“我故意捏造,想试探泷川的反应的!”
井上当场愕然不已。做得太过分了吧!托你之福,我差一点就被送上西天了!
“那应该要告诉泷川一声吧!”
大贯说:“刚刚我也在打算这么做。由你来打吧!”
结局总是如此!总要我替你收拾善后!
箱崎慎重其事地说:“喂,大贯!今后你要是有什么想法要对报纸或杂志透露的时候,拜托你先通知我之后再做!”
“事实上,昨天我又发现一件有趣的事!”
“什么事?”
“上个星期三有个叫做”水田“的男子被杀,星期四有个”大木“的人也被杀,星期五是”金井“的男子──这很明显的是──”
箱崎不堪其苦地叫道:“好了!你给我出去!”
一走出办公室,大贯神情愉快地对井上说:“一个月就好了。”
“什么一个月?”
“请我吃午饭啊!”
“我请你?!”
“当然啦!你想想看,托我之福,你也立下功劳,而且凶手也没被逃脱,你也没被射杀而死──”
“我知道了!”井上无奈地耸耸肩答应。因为只要一有怨言,那可就没完没了,日子可就不怎么好过了。
“喂!井上!”
“还有什么?”
“午餐一个月,那酒吧方面要多久呢?”
(全文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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